姥姥走了

姥姥走了。

于2016年10月30日19时50分。

很突然。

这天下午，原本我还在宿舍躺着跟室友聊天，拖拉着不想去吃饭。忽然妈妈打来电话，只说，让我回家一趟。

我急问原因，怎么了？

嗯，你快回来吧，请个假。请到周三。

不是，到底怎么了？

你给你爸打电话问问吧。

电话挂了……

这时候我整个人已经乱掉，慌忙拨通了父亲的电话。

他说他在外面骑车，也在往回赶，大致是姥姥不行了。

本来困成狗的我，吓精神了。

起床，穿衣，给老郭打电话安排请假……

好在世恩能帮我把假条拿去签上，周一。

校门口找了个车，直奔火车站。

还好，到了火车站马上就上火车，一分钟也没耽误。

火车比平时快些，到了泰安叫车也很顺利。

直奔抢救室。

振宁哥出来迎我，妈妈和舅舅在里面哭 。

妈看我来了，带我到姥姥床前。

姥姥已经不行了，眼睛微睁着，估计已经看不到。鼻孔朝天，嘴里插着管子，大口呼吸，每一口都很吃力。

我的眼泪接着就下来了。

路上几次试图迸出的眼泪，再也憋不住。

我的姥姥，怎么就忽然成这样了？

上次我离开家的时候，她还好好地躺在卧室床上！

而今，急诊的抢救室，怎么就出现在这里？

我不理解，也没人跟我解释。

我甚至都不知道，什么时候送来的，因为什么送来。

只是之前的腿部摔伤的话，怎么可能急救……

然后妈让我出去看看姥爷，

门外，姥爷远远看到我走过来，就也绷不住了，咧开嘴哭。

之后爸来了，我俩去街对面吃饭。

吃饭的时候我问了几句，接下来怎么办之类的。

哪有什么怎么办，走一步看一步，看姥姥能撑多久。

妈妈早已换上黑鞋，姥姥的新衣服之类也已买好。我看着竟有些害怕。

这不是瞅准了姥姥要离去吗？

从回来的路上，我还一直期盼能有什么奇迹，

比如姥姥喘着喘着就渐渐恢复过来，恢复意识，扭扭头坐起来之类的……

然而并没有。

我悄悄问振宁哥，这样喘下去，还能撑多久。

他觉得，能撑到第二天早晨就不孬。

我有那么一瞬间，觉得，这样喘，太累了，如果是我，一口也不想喘，还不如直接死了，干脆，还少受罪。

可那是我姥姥！

她曾经，也那么想。

一个月零两天之前，她摔坏腿时跟妈妈说，不想受这罪了，太难受，还不如直接死了。

当时我妈就很难过，她转述给我时，我也很难过。

回来的路上我就在想，

当一个人没有了求生的欲望，即便有再高超的医术，再高明的医生，都救不回这个人。

一语成谶。

后来就这样一直喘，到大概七点半，微睁的眼睛终于闭上了，勉强喘着。七点五十，便再也喘不动。

妈哭成了泪人。我扶着姥爷出来，正赶上妗子带着子喻跟秋实到门口。

年幼的秋实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或者说，不理解。

喜笑颜开地进来，跟姥爷打招呼。

我倒宁愿像她一样，无忧无虑。

姥爷赶紧招呼着，快，进去看看你奶奶！

爸爸舅舅他们给姥姥换衣服。

大红的新衣服，不俗的款式，不是那种敷衍的薄布，应该会很暖和。

然后一伙人合力将姥姥推到太平间，冷藏起来。没给姥爷看。

送去太平间的时候，我一直在旁边跟着，却搭不上手，啥也干不了。

就好像自始至终，我都在旁边傻愣愣地站着，旁观，啥也干不了。

再之后就是走程序，跟医院结账，开证明之类。然后回来西边的姥姥家。

大概以后，改称“姥爷家”了。

邻居听到动静，赶来慰问，听他们说的，应该是上午送去医院前没来得及关门，邻居帮忙检查了水电开关，拿出钥匙带好了门。

邻里都是老干部，谁家有点事都帮衬一把，不当外人。比现在的年轻人强。

爸妈回家了，我、舅舅留下陪姥爷。

我整理完学生会的资料，赶紧打开博客，试图记下今天的经历、感受。

怕过段时间就忘掉。记性不好。

此刻我哭不出来，感觉还在做梦。

已经无力思考了。

大概一觉醒来还有很多事要做。

不知道现在还能感慨什么，恐怕，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我感慨。

就这样吧。

从今天，我就没有姥姥了。

晚安世界。愿看到这里的你，被世界温柔以待。